网上“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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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http://www.ftchinese.com/story.php?storyid=001025952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迈亚·帕尔默(Maija Palmer)


从《1984》中幽灵现身时算起已有25年，政府和企业“老大哥”在网上监视人们的程度是最厉害的。任何人只要用谷歌搜索网站，在Facebook上查找朋友，或在亚马逊(Amazon.com)浏览书本，这些动作就有可能被记录下来，并储存在某个地方的数据库里。

尽管许多互联网用户好像浑然不知这一切，但有时某事总会令人不快地提醒人们，被采集的个人信息规模越来越大了。上月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当时谷歌(Google)的Street View在英国推出，该服务让用户可以环顾25座城市的面貌，从不同角度观察每条道路，画面在时间上是静止的，配有建筑物正面和路过行人的图像。

各种各样的抱怨来了，有抱怨丈夫被拍到和陌生女人在一起的，有抱怨工人被抓在“禁止吸烟”标记旁抽烟的，还有被曝光从情趣商店出来的。这让总部位于英国的压力团体隐私国际(Privacy International)感到担忧，促使该组织向英国信息专员提交了一份针对Street View的投诉。还有某个村庄禁止谷歌摄影车在那里采集图像。

尽管谷歌公司努力尝试让面容和车牌变模糊，但这些故事还是抓住了公众的想象力，即便这一切都是在户外录制下来的。当谷歌本月开始出售“基于兴趣的”广告时，更大的隐私问题出现了。这些广告的内容是基于个人在网上的明显偏好和行为而量身定制的。

当一位互联网用户访问某个包含谷歌广告的网址时，这次访问将被记录下来，并用来编辑个人资料，然后这些资料将被调用，对该用户将来直接投放广告。例如，任何人只要浏览过与DIY项目有关的网站，都将被注明为家居装饰爱好者，并且各种各样的网站上都会出现油漆和电动工具广告。

由于担心英国无法保护互联网用户，使之行为免受因代表广告商的利益而被监视，欧盟行政机关昨天要求对英国资料隐私方面的法律进行大幅修改。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对英国政府发起了正式指控，焦点集中在英国占垄断地位的电信集团英国电信(BT)和美国Phorm公司一同秘密开展的试验上。该试验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对互联网用户的习惯进行监视。据信，欧盟委员会也在对其他成员国的资料隐私制度进行考察。

广告商因为经济衰退带来伤害而更加热衷于紧盯目标投放策略带来的利益，而消费者对被采集内容通常所抱有的温和看法随着技术的进步可能会发生改变，广告商和消费者可以期待些什么呢?

无疑，谷歌并非第一家提供目标广告的。雅虎(Yahoo)、微软(Microsoft)和美国在线(AOL)都采集行为数据，并将那些了解到的某人的信息汇总起来，进行广告目标式投放。许多其他网站采集访问者的信息，许多互联网用户的电脑里被内嵌了为数众多的cookie，即包含该网站专门数据的小型文本文件。

英国电信和Phorm有望推出一个计划，对英国电信互联网签约用户的上网浏览习惯进行观察，并将之用于广告。谷歌只是最新加入的一员，但互联网最大的广告公司的来到，让这一行为真正成为主流。

“它背后的理论很棒，这是我们所有人在追求的——有效优化你的库存，”马特·辛普森(Matt Simpson)说。“在一个完美世界里，你能交付更相关的信息，并少花费金钱。”马特·辛普森是广告从业者协会(Institute of Practitioners in Advertising)下属数字媒体小组的主席，同时也是媒体代理公司OMD的英国数字业务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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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是维持互联网生存的一部分，”Phorm首席执行官肯特·埃尔图格鲁尔(Kent Ertugrul)表示。“那是一种交换。你浏览网页，而用来交换的是，广告商得到给你看信息的机会。在过去一年里，人们对这一点逐渐有了认识。”

然而，提倡保护隐私的人士担心，在个人资料被采集和使用方面，现有的控制措施不够。“我们并不是在反对广告。互联网是达到目标受众的一个很好的途径，”美国压力团体电子隐私信息中心(Electronic Privacy Information Center)执行理事马克·罗滕伯格(Marc Rotenberg)表示。“但问题在于：存在任何限制么？让人感到失望的是，广告商说他们不需要什么限制。”

欧盟消费事务专员梅格列娜·库涅娃(Meglena Kuneva)本月表示，虽然个人资料让互联网成为一个广告支持下的服务“很时兴”，但隐私政策要么不存在，或充其量只有不透明的政策。在英国，议员们组成了一个由所有党派参加的小组来考虑隐私问题。40位议员和贵族代表加入了该小组。“此举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具有象征意义，”隐私国际理事西蒙·戴维斯(Simon Davies)表示。“它首次表明议会意识到了这些问题。”

用于广告的行为背景资料只是在线数据的冰山一角。对每一次互联网搜索的记录要储存三到九个月。电子邮件服务运营商无限期地保存用户信函和联系人信息。公司和个人都在开始使用基于互联网的文字处理和日程安排程序，如谷歌Docs和谷歌Calendar，公司信息和人们已计划的活动的详情都保留在谷歌的服务器上。

Facebook和Flickr这样的网站储存了人们数十亿张照片。Facebook表示，每个月上传的照片数量逾10亿张。以色列公司Face.com正推出脸部识别软件，能更好地对这些照片进行筛选。iPhone等连接互联网的移动手持设备，能随时追踪某个人所在的位置。

采集信息本身并非新鲜事，但过去是个劳动密集型工作，并且是受限的。以前从来没有可能采集那么多人如此众多的信息并如此方便地加以利用。“我们个人信息的控制权发生了转移，”Epic的罗滕伯格先生表示。“个人无法很容易地控制信息或选择退出，这意味着这些问题需要作为一个更为广泛的公共政策问题或在法庭上提出。”Epic最近就谷歌的“云”计算服务向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US Federal Trade Commission)发起投诉。该服务提供在公司服务器上的存储和编程能力。

并非只有广告商热衷于利用越来越大的数字数据库。政府也想挖掘互联网背景资料，以抓获可疑的恐怖分子。英国已要求互联网服务提供商将网站访问和电子邮件记录保留一年时间，并已提出一份计划供讨论，打算为国家安全的利益，将之拓展到即时信息、VoIP服务和社会交际网站。罪犯也在闯入数据库窃取信用卡和身份的详细资料。没有人是完全安全的。谷歌拥有其中几项尖端技术，但上月发现的一个安全缺陷表明，一些存放在谷歌Docs服务上的文档能被其他用户看到。

但在线信息使用方面的法律并不是很清楚。监管机构、公司和隐私运动人士尚未就谁能采集信息、他们怎样可以采集信息、他们能把信息保存多久，以及他们能利用信息作什么达成一致。1995年的《欧盟个人资料保护指令》(Data Protection Directive)是在互联网得到广泛认识前编纂的。建立基础概念就争论了几年时间，如IP地址（辨识接入互联网的电脑的一串数字）算作个人资料这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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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类公司正设法提供让人们对他们的数据资料能加以更多控制的工具。谷歌已建立了一个网页www.google.com/ads/preferences，用户能在上面看到已逐渐建立的、有关自己的相关资料。用户可更改或删除信息，只要愿意，还可以选择退出被监视。最新版微软IE浏览器有一个“InPrivate”模式，能阻止对被访问的网页进行追踪。“人们对控制自己的隐私变得越来越关心。我们在帮助他们那样做，”微软欧洲市场营销副总裁劳伦·德拉波特(Laurent Delaporte)表示。

广告技术公司Phorm与英国电信和韩国电信(Korea Telecom)进行了合作，设计出了一套不保留任何个人数据的目标式广告系统。因为该系统不生成数据库，Phorm已得到了包括隐私国际在内的一些团体的认可，但其他一些如Epic这样的团体首先仍质疑其截取数据的权力。

遭到抗议后，Facebook正向用户征求隐私方面的建议。公司在2月份试图推出服务条款，允许它将上传到其网站的内容用于任何目的，包括用于市场营销，甚至这些内容被用户删除后也能这样做。在用户大闹一场后，公司撤回了条款，并请求用户对公司应如何设定这些条款给予反馈。

监管机构更希望公司直接询问消费者，是否选择接受他们的行为被追踪，而不是只给他们不接受的选项。然而，官员们在采取措施方面行动缓慢。

“第29条工作组”(The Article 29 Working Party)已设法就公司将搜索数据保留多久时间制定出一个协议。“第29条工作组”是一个欧洲信息隐私官员团体，就政策方面向欧盟委员会提供建议。随后制定的指导方针很宽松，可长达六个月。这是一种妥协：包括德国在内，各国希望数据甚至连一天都不要保留，而英国等国家则乐于见到更长的时间。

执行规定方面也存在一个问题。国家数据保护机构是个小部门，权力有限。尽管有“第29条工作组”组织的规定，但谷歌仍将其搜索信息保留9个月时间，欧洲监管机构对此没有任何作为。

国家监管机构私下承认，他们感到自己无权对大型跨国公司强制实行制裁。例如，荷兰数据保护当局对互联网上的数据出版有一整套全面的规定，但如果发生违规的话，他们能执行的最高罚款是4500欧元（合5975美元，4010英镑）。

“监管机构作为看门狗已没牙齿了，不称职了。公众实际上不再期望其数据保护专员能有什么作为。但我认为，那种情况就会改变，”戴维斯说。“人们真的很愤怒了。隐私国际用了两周时间解决了与谷歌Street View有关的所有投诉。我们已全力以赴。人们在不断学习。”

Epic的罗滕伯格先生也乐观认为，人们接管自己个人信息的控制权为时并不晚。

“最终，是我们决定未来将是什么样，”他表示。“未来不会是谷歌决定的。”

(待续)

译者/红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