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华：强大搜索引擎可能危害独立思想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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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英国著名科学家斯蒂芬·霍金在接受英国广播公司（BBC）采访时语出惊人："彻底开发人工智能可能导致人类灭亡。"霍金的言论随即在网络上引发热议。

　　的确，数字化或人工智能确实已经无孔不入地改变着我们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就教育而言，在新媒体时代同样出现了以前未曾遇到的变化和问题。

　　然而，什么是新媒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纷纭之中，你会发现新媒体总是与数字化、网络、信息技术、即时性、互动性分不开。在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博导郭华看来，无论新媒体是什么，人们总要需要思考新媒体的出现，可能带来的教学及教学变革，正如当电子书出现时人们在思考纸质书是否还能存在一样。

郭华：强大搜索引擎可能危害独立思想形成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郭华

　　少数人拥有知识、专断知识的情形被打破了

　　光明网教育：新媒体带给教育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郭华：最重要的变化就是，少数人拥有知识、专断知识的情形被打破了，知识传播的渠道也大大地增加了。

　　远古时期，经验（知识）只在有经验的人那里，要想获得某个经验，必须向拥有这个经验的人学习。如果不能获得这个经验，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例如，不晓得老虎的习性，不仅捕不到老虎还可能被老虎吃掉；不知道安全食物的特征，就可能误食毒果而死；因此，获得经验就是关乎生命、生存的最重要的事情，而向有经验的人学习，则是迅速获得经验的最便利的途径，但依然需要必须付出艰辛的努力。

　　15世纪时，学习"高深"的知识还需要不远万里去专门的地方去。"15世纪，一个商人有一个儿子，他想使儿子学些高深的商业教育。于是他去求教一位大学里的名教授，该把儿子送到哪儿去念书，教授回答说：如果这位青年的数学课程将只限于加和减，他可以到国内的大学学习这些功课；至于乘和除的学问，他说，还是意大利最先进，他认为，只有到那里去才能得到那种高等教育。"

　　在数字化互联时代则有了彻底的改变。只要拥有一台电脑、一部手机，就可以轻松获取信息和资料，知识、经验、信息不再专属某些人；在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相对安全的环境、自动化的设施使得人们在生活中就能习得应付生活所需的一般经验，因而知识的专门学习似乎是不必要的了。可以说，对相当多的个体而言，如果只为应对日常生活的话，严肃而高深知识的学习确实不是必需的了。换言之，对个体而言，严肃、高深的知识以及拥有这种知识的人不再天然地具有高高在上、令人景仰的权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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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学应凸显知识选择和质疑精神

　　光明网教育：如您所言新媒体将打破知识专断的局面，那么作为知识传递者的教师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郭华：如果将教师定位于只承担知识传递功能的角色，教师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是，教师的作用显然不仅仅在于传递知识。中国传统强调经师人师合一，所谓"学高为师、身正为范"，韩愈所说的"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都远远超出知识的传递功能。

　　在新媒体时代，由于新技术的帮助，教师得以从知识传递的重负中解脱出来，能够更好地发挥本应有的丰富多样的主导作用。显然，丰富多样的主导作用并不是只要有了新媒体就能自然而然实现，还需要教师做出自觉转变。只有自觉改变长期以来把自己当作知识"二传手"的态度，努力改变教学作风，主动发挥更多样的作用，才有可能在新媒体时代不被人工智能所替代。

　　在新媒体时代，学生获得信息的渠道大大增加，手机微信、微博等每天都在推送大量的信息，学生在不经意间就能接收到海量的信息，这些信息是真是假是否有价值，都需要学生进行判断。因此，依据线索或一定的标准对接收到的信息进行质疑和批判，就成为学生的一项重要品质和能力。在这样的情形下，教师就必须在教学中有意识地进行这种能力和品质的培养。

　　如此一来，新媒体时代，教师似乎更重要了，不可能被替代；而教学本应有的对知识的选择和质疑精神也更加突显而成为常态。在这个意义上，新媒体时代，突显了教学本来应有的丰富的样子、多样的功能。即，教学不仅仅是知识传递，而是通过传递知识，提升学生的品味、培养积极的情感和态度。

　　强大的搜索引擎可能危害独立思想的形成

　　光明网教育：互联网时代人们的阅读日益碎片化、即时化、浅表化，在教育领域需要警惕对待新媒体吗？

　　郭华：首先，虚拟代偿可能淡漠对现实的需求。在传统媒体下，学生能够非常明确地知晓文字语言所描绘的间接经验与直接经验的区别，因而对直接经验有着强烈的需求和向往；而当虚拟空间、虚拟影像介入教学时，学生则很难辨别现实与虚拟的区别（最好的虚拟就是追求像真的一样，就是要模糊它们之间的区别），从而把虚拟当现实，淡漠了对现实、对直接经验的亲历需求。

　　更需要警惕的是，我们以为虚拟是真实现象的数字化再现，其实却是经过选择、加工的主观再现，它以貌似客观真实的方式呈现着主观、虚拟的内容。虽然文字的教材和内容也要经历选择、加工与改造，但新媒体的呈现方式却更有隐瞒性、欺骗性。因此，不得不时常要问一问是"谁"数字化了这个"内容"。

　　其次，强大的搜索引擎可能危害独立思想的形成。强大的搜索引擎能够让你瞬间获取海量信息。但是，当你以为搜到了想搜的东西时，你搜到的很可能是一些真假难辨的信息，更不用说关键词的键入搜索方式，还使你搜到大量无关信息。当海量的信息扑面而来时，尚未完全具备辨别能力的学生有可能被良莠不齐的信息所淹没，很难形成清晰的、有见地的思想。更需警惕的是，新媒体的技术产品往往与生产商、供应商有着密切的联系，网络搜索得到的通常是信息产品的生产商、供应商想要让你得到的。因此，看似客观的网络信息很可能是利益操纵的结果，更可怕的是，由于强大的技术支持，还可能通过轻易地操纵网络信息从而操纵人们的思想。

　　因此，面对新媒体，要给出态度，要积极适应并做适当改变。但是，说到底，技术终究是技术，无论是旧媒体还是新媒体，都不能天然地用于教学，必须通过有目的、自觉地改造，才能将之服务于教学。

　　光明网记者李平沙整理返回光明网首页